夏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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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課間快結束, 夏茉怕喊完池頌來不及回班組織自習課的紀律，匆匆忙忙地從二樓跑了下來。
步子太快，不太能剎住, 以至於她剛跑出樓門，就猝不及防地悶頭撞上迎面而來的一道人影。
對方身形欣長，她一腦袋撞上去, 額角恰好磕在少年尖削的下巴上。
“嘶——”夏茉痛的倒吸了口冷氣, 沒站穩，踉蹌了一步，身子晃晃悠悠地往旁歪倒之際, 胳膊遽然被人一把攥住。
楞怔中，一道熟悉低沈的男聲在她頭頂響起:“跑這麽急幹嘛？”
咦？夏茉捂著額角, 擡頭看去。
烏黑的瞳孔倒映出池頌那張非凡脫俗的臉。
“對……”夏茉脫口而出的道歉變成了埋怨, “我急著找你啊！還能幹嘛！”
池頌眉頭微不可見地挑了下, 腦海裏閃過剛才他收到的路飛馳發過來的那幾條消息。
“找我做什麽？”他低眸看她, 聲音清朗好聽，尾音稍稍揚著。
“許老師叫你去他辦公室。”夏茉手揉著隱隱作痛的額頭，心想這人下巴骨是不是藏了塊鐵板，不然怎麽她磕一下這麽疼，他卻一點兒事都沒有？
去辦公室？池頌楞怔。
夏茉沒再說話, 還在揉她的額頭。
等了等，確定她沒別的話要說, 他蹙了下眉:“你急著找我, 就是叫我去辦公室？”
夏茉點頭:“對啊。”
池頌臉色微變:“哦。”
聲音不冷不熱的, 說完就擡步轉身往老師辦公樓的方向走去, 雙手抄著兜，一貫的散漫不羈。
夏茉三步並兩步地跟上去:“你作文怎麽又寫跑題了？”
池頌面色沈靜, 輕描淡寫地答:“沒仔細看。”
“你這樣可不行。”夏茉打心底擔憂，雖然池頌算不上偏科，文言文翻譯和閱讀理解都做的還不錯，但作文寫跑題這種錯他沒少犯過，“你不要覺得學好數理化就行了，語文也是很重要的！作文分值那麽大，你要是總不仔細審題，總是寫跑題，到高考怎麽辦？”
池頌習慣了她的嘮叨，隨口應付:“嗯，知道了。”
夏茉卻突發奇想:“欸？要不我把陳澈作文借給你看看？”
池頌側目睨她。
她渾然未覺，繼續往下說:“他上次參加的那個省裏的作文大賽拿了一等獎，之前還在雜志刊登過稿件。
“我之前讀過幾篇，那個文筆，那個構思，真的超絕的！”回想起來，她仍記得陳澈寫的一些句子。
她是由衷的欣賞，一雙眼睛晶亮，說話也抑制不住地雀躍:“到時候我和他說一聲，他肯定願意借給你看的。”
池頌蹙眉。
夏茉還在滔滔不絕:“不過他今天也沒來學校，得等他來了才能問他借。”說到這兒，她想到剛才在辦公室門口聽到的那些話，還是有些擔心，輕嘆了口氣，“哎，也不知道他出什麽事了，我發消息他都一直沒回我。”
“你說他——”
“夏茉。”池頌停步，忍無可忍地打斷她。
“嗯？”夏茉撲閃著長睫仰面看他，“怎麽了？”
你能不能別再我面前一個勁地提陳澈了？看著她清亮的眼睛，池頌繃緊咬肌，積壓許久的嫉妒和不滿呼之欲出。
然而，三秒後，他沈息吐氣，別開和她交融的視線，輕描淡寫地說了句:“你鞋帶散了。”
鞋帶？夏茉低頭去看腳面，詫異了聲:“咦？我都沒發現。”
池頌冷聲謔她:“摔了就能發現了。”
夏茉:“你就不能盼著點我好？”
“我什麽時候沒盼你好了？”池頌輕嗤，胡亂揉了把她被風吹的亂糟糟的劉海。
“你能不能別老摸我頭！”夏茉氣鼓鼓地墊腳，欲要伸手揉回去，面前的少年卻忽然在她面前屈膝蹲下。
夏茉瞬間怔住。
路過的同學們也被這一幕吸引，紛紛朝他們投來打量的目光。
有三兩個結伴而行的女生，略顯激動地用胳膊懟懟同伴的胳膊，小聲交流:“我靠，那是池頌吧？”
“池頌在給誰系鞋帶？”
“夏茉嗎？”
“天啊，他們怎麽看起來這麽好磕——”
“青梅竹馬當然好磕啊！”
池頌旁若無人，單膝抵地，伸手勾住夏茉散開的兩根鞋帶，輕輕繞上指尖，動作很是熟練。
夏茉站的筆直，低眸看著少年頭頂被風不停翻湧著的黑發，恍然中想起來一件陳年舊事。
剛上小學那會兒，她動手能力極差，很長時間都沒學會怎麽系鞋帶。
李秋蓮在家裏教了她數十次，最後耐心告罄，恐嚇她說：“你再不好好學，去學校鞋帶散了不會系，會被其他小朋友嘲笑的！”
夏茉委屈地扁嘴，快要哭了。
池頌正坐在她家餐桌上喝綠豆湯，聞言從椅子上下來，走到李秋蓮旁邊，一臉認真地說了句：“李姨，在學校我會幫茉茉系鞋帶的，她學不會也沒關系。”
李秋蓮:“那總不能每次都讓你給她系吧？”
池頌眨眨眼睛:“為什麽不能？”
李秋蓮說不出為什麽不能，所以後來很長一段時間，夏茉的鞋帶都是池頌給她綁的。
他總能綁出最漂亮的蝴蝶結，單層的、雙層的、她想要什麽樣的，只要簡單描述一下，他總能滿足她。
只是次數多了，班裏總會有流言蜚語。
有次體育課，夏茉跑完八百米，雙手撐在身後癱坐在操場旁通往主席臺的臺階上，望著湛藍的天大口大口地喘著氣。
池頌習以為常，彎腰蹲下，幫她把跑散的鞋帶系上。
班裏最討人厭的小胖卻不知道從哪兒跳了出來，咧著嘴，誇張地喊了聲:“我的天！夏茉你都多大了，還讓別人給你系鞋帶？”
夏茉瞪他:“關你什麽事。”
小胖又將矛頭指向池頌:“池頌，你是夏茉的男保姆嗎？”
池頌波瀾不驚:“關你屁事。”
後來，在小胖的帶領下，班裏幾個調皮的男生開始叫池頌“保姆”。
池頌一向不在意外界對他的評價，好像天生就會自動屏蔽那些不好的聲音。
但夏茉不行，她不止一次地找他們理論過，也和老師告過狀，結果他們每次都是消停幾天過後，就變本加厲的“欺負”池頌。
某天下午課間，夏茉坐在位置上寫作業，坐在後排的幾個男生蹲在地上，悄無聲息地挪到她身旁，一把扯開了她的鞋帶。
夏茉怔住，還沒回神，他們沖著正在做值日擦黑板的池頌大喊:“餵！池保姆！夏茉鞋帶松了，快來給夏茉系鞋帶咯！”
池頌停下動作，回頭瞥了眼他們，輕描淡寫地放下手裏的黑板擦，徑直從講臺走下來，走到了夏茉的座位旁。
他不動聲色在她課桌旁蹲下，像一只聽話的小狗。
夏茉抓住他的胳膊，打斷他的動作:“我自己系。”
池頌沒理會，自顧自地伸出手。
夏茉不想他這樣，慌忙往回收腿，可池頌卻一把攥住她的腳踝，往前帶了帶，輕聲說:“你自己系不好。”
與此同時，旁邊和別人勾肩搭背的小胖用腳踹了下夏茉的桌腿，險些踢到池頌的手:“餵，池保姆，你系一次鞋帶夏茉給你多少錢啊？”
小胖身邊的兩個男生附和起來:“多少錢啊？和我們說說唄，以後我們的鞋帶你也幫我系唄！”
“是啊是啊！池保姆！”
夏茉臉色鐵青，忍無可忍地拍桌而起，沖上去揪住帶頭調笑的小胖衣領，使勁全力地扇了對方兩嘴巴。
那段時間夏茉正在學武術，正愁沒施展身手的機會，於是扇了一個，又薅住另一個男生的頭發，騎在對方身上，揮著拳頭大罵:“你再嘴賤！你再嘴賤！信不信我把你牙全打掉！”
班裏的同學嚇得大叫，有的跑出去喊老師，有的沖上來拉人，可夏茉一想到他們叫池頌保姆就怒火中燒，對著那幾個人又踹又打又咬，瘋的不得了，最後還是池頌和寧遠洋一人架住她一只胳膊，將她從對方身上扯了下來。
說起來，那還是她生平第一次且唯一一次和別人打架。
一打三，自己毫發未損，只是被叫了家長，賠了對方醫藥費，也算是戰績凜然。
不過也是那天過後，夏茉再也沒讓池頌幫她系過鞋帶。她也早在不知不覺中，學會了這項技能。
……
一晃眼，他們從小學生變成了高中生。
他卻還像從前一樣，蹲在地上給她系鞋帶，好像過去的那件事從未中傷過他。
夏茉盯著池頌，漸漸出神。
池頌卻在此刻驀地直起身，兩人目光猝不及防的相撞，秋日傍晚琥珀色的餘暉映在少年纖長的頸後，像是墜進絢爛又濃郁的油畫。
他長著一雙極其標志的桃花眼，眼皮單薄，有一道淺淺的細線延伸至眼尾，瞳仁黑亮剔透，笑時默默含情，不笑時冷淡銳利，少年意氣全藏在眼底。
她似乎很少這樣仔細的觀察過這雙眼睛。
看的入迷，氣氛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沈寂。
半晌，池頌低頭輕笑了聲，微微俯身，用手背骨節輕輕磕了一下她的眉心:“幹嘛一直盯著我看？”
夏茉被敲回神，不知怎麽忽然心虛，匆匆別開視線，低聲反唇相譏:“誰盯著你了！”
耳根莫名其妙的發熱。
奇怪，心跳怎麽也變快了？
夏茉暗暗嘀咕，掩蓋心慌，伸手捋了捋劉海，只是沒忍住，又用餘光偷偷看他。
頗有默契，池頌探究的目光也在此刻落在了她身上。
兩人欲言又止，幾秒後，池頌翕動雙唇，又問了一次:“你來找我，真的只是喊我去老師辦公室？”
夏茉點頭。
池頌是真的不甘心:“真沒別的了？”
“沒有啊……”她困惑，覺得奇怪，“你剛才不是問過我了嗎？”
“再問一次不行？”
“……”
夏茉被打敗，有些無奈:“行行行，問一百八十次都行。”
所以，問一百八十次，你的回答也是一樣嗎？
池頌看著她的眼睛，許久許久，忽而自嘲般地笑了下:“呵。”
他在期待什麽啊？很明顯，她壓根就不在意他和別的女生待在一起。
斂眸收神，池頌在夏茉茫然的註視下，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走了，邁開長腿闊步朝著教師辦公樓走去。
“欸——”夏茉揚聲喊他。
池頌沒回頭，仿佛沒聽見，繼續向前。
夏茉盯著池頌清瘦卻不單薄的背影，不知為何，忽然在他身上看到了兩個字——失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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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方身形欣長，她一腦袋撞上去, 額角恰好磕在少年尖削的下巴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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楞怔中，一道熟悉低沈的男聲在她頭頂響起:“跑這麽急幹嘛？”
咦？夏茉捂著額角, 擡頭看去。
烏黑的瞳孔倒映出池頌那張非凡脫俗的臉。
“對……”夏茉脫口而出的道歉變成了埋怨, “我急著找你啊！還能幹嘛！”
池頌眉頭微不可見地挑了下, 腦海裏閃過剛才他收到的路飛馳發過來的那幾條消息。
“找我做什麽？”他低眸看她, 聲音清朗好聽，尾音稍稍揚著。
“許老師叫你去他辦公室。”夏茉手揉著隱隱作痛的額頭，心想這人下巴骨是不是藏了塊鐵板，不然怎麽她磕一下這麽疼，他卻一點兒事都沒有？
去辦公室？池頌楞怔。
夏茉沒再說話, 還在揉她的額頭。
等了等，確定她沒別的話要說, 他蹙了下眉:“你急著找我, 就是叫我去辦公室？”
夏茉點頭:“對啊。”
池頌臉色微變:“哦。”
聲音不冷不熱的, 說完就擡步轉身往老師辦公樓的方向走去, 雙手抄著兜，一貫的散漫不羈。
夏茉三步並兩步地跟上去:“你作文怎麽又寫跑題了？”
池頌面色沈靜, 輕描淡寫地答:“沒仔細看。”
“你這樣可不行。”夏茉打心底擔憂，雖然池頌算不上偏科，文言文翻譯和閱讀理解都做的還不錯，但作文寫跑題這種錯他沒少犯過，“你不要覺得學好數理化就行了，語文也是很重要的！作文分值那麽大，你要是總不仔細審題，總是寫跑題，到高考怎麽辦？”
池頌習慣了她的嘮叨，隨口應付:“嗯，知道了。”
夏茉卻突發奇想:“欸？要不我把陳澈作文借給你看看？”
池頌側目睨她。
她渾然未覺，繼續往下說:“他上次參加的那個省裏的作文大賽拿了一等獎，之前還在雜志刊登過稿件。
“我之前讀過幾篇，那個文筆，那個構思，真的超絕的！”回想起來，她仍記得陳澈寫的一些句子。
她是由衷的欣賞，一雙眼睛晶亮，說話也抑制不住地雀躍:“到時候我和他說一聲，他肯定願意借給你看的。”
池頌蹙眉。
夏茉還在滔滔不絕:“不過他今天也沒來學校，得等他來了才能問他借。”說到這兒，她想到剛才在辦公室門口聽到的那些話，還是有些擔心，輕嘆了口氣，“哎，也不知道他出什麽事了，我發消息他都一直沒回我。”
“你說他——”
“夏茉。”池頌停步，忍無可忍地打斷她。
“嗯？”夏茉撲閃著長睫仰面看他，“怎麽了？”
你能不能別再我面前一個勁地提陳澈了？看著她清亮的眼睛，池頌繃緊咬肌，積壓許久的嫉妒和不滿呼之欲出。
然而，三秒後，他沈息吐氣，別開和她交融的視線，輕描淡寫地說了句:“你鞋帶散了。”
鞋帶？夏茉低頭去看腳面，詫異了聲:“咦？我都沒發現。”
池頌冷聲謔她:“摔了就能發現了。”
夏茉:“你就不能盼著點我好？”
“我什麽時候沒盼你好了？”池頌輕嗤，胡亂揉了把她被風吹的亂糟糟的劉海。
“你能不能別老摸我頭！”夏茉氣鼓鼓地墊腳，欲要伸手揉回去，面前的少年卻忽然在她面前屈膝蹲下。
夏茉瞬間怔住。
路過的同學們也被這一幕吸引，紛紛朝他們投來打量的目光。
有三兩個結伴而行的女生，略顯激動地用胳膊懟懟同伴的胳膊，小聲交流:“我靠，那是池頌吧？”
“池頌在給誰系鞋帶？”
“夏茉嗎？”
“天啊，他們怎麽看起來這麽好磕——”
“青梅竹馬當然好磕啊！”
池頌旁若無人，單膝抵地，伸手勾住夏茉散開的兩根鞋帶，輕輕繞上指尖，動作很是熟練。
夏茉站的筆直，低眸看著少年頭頂被風不停翻湧著的黑發，恍然中想起來一件陳年舊事。
剛上小學那會兒，她動手能力極差，很長時間都沒學會怎麽系鞋帶。
李秋蓮在家裏教了她數十次，最後耐心告罄，恐嚇她說：“你再不好好學，去學校鞋帶散了不會系，會被其他小朋友嘲笑的！”
夏茉委屈地扁嘴，快要哭了。
池頌正坐在她家餐桌上喝綠豆湯，聞言從椅子上下來，走到李秋蓮旁邊，一臉認真地說了句：“李姨，在學校我會幫茉茉系鞋帶的，她學不會也沒關系。”
李秋蓮:“那總不能每次都讓你給她系吧？”
池頌眨眨眼睛:“為什麽不能？”
李秋蓮說不出為什麽不能，所以後來很長一段時間，夏茉的鞋帶都是池頌給她綁的。
他總能綁出最漂亮的蝴蝶結，單層的、雙層的、她想要什麽樣的，只要簡單描述一下，他總能滿足她。
只是次數多了，班裏總會有流言蜚語。
有次體育課，夏茉跑完八百米，雙手撐在身後癱坐在操場旁通往主席臺的臺階上，望著湛藍的天大口大口地喘著氣。
池頌習以為常，彎腰蹲下，幫她把跑散的鞋帶系上。
班裏最討人厭的小胖卻不知道從哪兒跳了出來，咧著嘴，誇張地喊了聲:“我的天！夏茉你都多大了，還讓別人給你系鞋帶？”
夏茉瞪他:“關你什麽事。”
小胖又將矛頭指向池頌:“池頌，你是夏茉的男保姆嗎？”
池頌波瀾不驚:“關你屁事。”
後來，在小胖的帶領下，班裏幾個調皮的男生開始叫池頌“保姆”。
池頌一向不在意外界對他的評價，好像天生就會自動屏蔽那些不好的聲音。
但夏茉不行，她不止一次地找他們理論過，也和老師告過狀，結果他們每次都是消停幾天過後，就變本加厲的“欺負”池頌。
某天下午課間，夏茉坐在位置上寫作業，坐在後排的幾個男生蹲在地上，悄無聲息地挪到她身旁，一把扯開了她的鞋帶。
夏茉怔住，還沒回神，他們沖著正在做值日擦黑板的池頌大喊:“餵！池保姆！夏茉鞋帶松了，快來給夏茉系鞋帶咯！”
池頌停下動作，回頭瞥了眼他們，輕描淡寫地放下手裏的黑板擦，徑直從講臺走下來，走到了夏茉的座位旁。
他不動聲色在她課桌旁蹲下，像一只聽話的小狗。
夏茉抓住他的胳膊，打斷他的動作:“我自己系。”
池頌沒理會，自顧自地伸出手。
夏茉不想他這樣，慌忙往回收腿，可池頌卻一把攥住她的腳踝，往前帶了帶，輕聲說:“你自己系不好。”
與此同時，旁邊和別人勾肩搭背的小胖用腳踹了下夏茉的桌腿，險些踢到池頌的手:“餵，池保姆，你系一次鞋帶夏茉給你多少錢啊？”
小胖身邊的兩個男生附和起來:“多少錢啊？和我們說說唄，以後我們的鞋帶你也幫我系唄！”
“是啊是啊！池保姆！”
夏茉臉色鐵青，忍無可忍地拍桌而起，沖上去揪住帶頭調笑的小胖衣領，使勁全力地扇了對方兩嘴巴。
那段時間夏茉正在學武術，正愁沒施展身手的機會，於是扇了一個，又薅住另一個男生的頭發，騎在對方身上，揮著拳頭大罵:“你再嘴賤！你再嘴賤！信不信我把你牙全打掉！”
班裏的同學嚇得大叫，有的跑出去喊老師，有的沖上來拉人，可夏茉一想到他們叫池頌保姆就怒火中燒，對著那幾個人又踹又打又咬，瘋的不得了，最後還是池頌和寧遠洋一人架住她一只胳膊，將她從對方身上扯了下來。
說起來，那還是她生平第一次且唯一一次和別人打架。
一打三，自己毫發未損，只是被叫了家長，賠了對方醫藥費，也算是戰績凜然。
不過也是那天過後，夏茉再也沒讓池頌幫她系過鞋帶。她也早在不知不覺中，學會了這項技能。
……
一晃眼，他們從小學生變成了高中生。
他卻還像從前一樣，蹲在地上給她系鞋帶，好像過去的那件事從未中傷過他。
夏茉盯著池頌，漸漸出神。
池頌卻在此刻驀地直起身，兩人目光猝不及防的相撞，秋日傍晚琥珀色的餘暉映在少年纖長的頸後，像是墜進絢爛又濃郁的油畫。
他長著一雙極其標志的桃花眼，眼皮單薄，有一道淺淺的細線延伸至眼尾，瞳仁黑亮剔透，笑時默默含情，不笑時冷淡銳利，少年意氣全藏在眼底。
她似乎很少這樣仔細的觀察過這雙眼睛。
看的入迷，氣氛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沈寂。
半晌，池頌低頭輕笑了聲，微微俯身，用手背骨節輕輕磕了一下她的眉心:“幹嘛一直盯著我看？”
夏茉被敲回神，不知怎麽忽然心虛，匆匆別開視線，低聲反唇相譏:“誰盯著你了！”
耳根莫名其妙的發熱。
奇怪，心跳怎麽也變快了？
夏茉暗暗嘀咕，掩蓋心慌，伸手捋了捋劉海，只是沒忍住，又用餘光偷偷看他。
頗有默契，池頌探究的目光也在此刻落在了她身上。
兩人欲言又止，幾秒後，池頌翕動雙唇，又問了一次:“你來找我，真的只是喊我去老師辦公室？”
夏茉點頭。
池頌是真的不甘心:“真沒別的了？”
“沒有啊……”她困惑，覺得奇怪，“你剛才不是問過我了嗎？”
“再問一次不行？”
“……”
夏茉被打敗，有些無奈:“行行行，問一百八十次都行。”
所以，問一百八十次，你的回答也是一樣嗎？
池頌看著她的眼睛，許久許久，忽而自嘲般地笑了下:“呵。”
他在期待什麽啊？很明顯，她壓根就不在意他和別的女生待在一起。
斂眸收神，池頌在夏茉茫然的註視下，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走了，邁開長腿闊步朝著教師辦公樓走去。
“欸——”夏茉揚聲喊他。
池頌沒回頭，仿佛沒聽見，繼續向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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